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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是旅遊旺季,鱈魚岬是消夏的好地方。開車出波士頓,南行一個多小時,便駛上了連接陸地和鱈魚岬的大橋,遊人的車隊在此排成長龍,滿滿向前蠕動。不急,懶散是夏日的風度,再說要去的地方是鱈魚岬,她安祥地伸展在大西洋中,不曾被漲潮沖垮,也不曾被落潮卷走,年年在那裏等著探訪她的人們。 跟著車隊的長龍終於爬過了大橋,車速加快了,撲眼而來的便是鱈魚岬上綿延的沙灘。我們的目的地是鱈魚岬頂端,還要在岬背上行駛六十多裏。
鱈魚岬是地球冰河期冰川移動撞擊出的一條海中峽地,她從陸地探進大洋,由西而東,再折回西北,形成一個月芽狀。有人說她像一把鐮刀在收割海浪;有人說她像大象的鼻子到海裏汲水;我覺得她更像一只溫柔的手臂,在大西洋裏一伸一收,攬起一掬秀水捧在胸前,把浩瀚的大西洋檔在外側,微波細浪的岬灣裏有如母親的懷抱。我們沿著母親的手臂,要跑到她的指尖上去玩。
車子奔跑,窗外是成片的海松和橡樹林,仙境般的黃沙綠浪在林後一幕幕閃過。忽見海岬的中部有整齊的房舍,那是岬上的住民。有了住民,便有故事和傳說了。據說,最早發現鱈魚岬的人是位英國探險者,他在1602年登上這條狹長的半島,發現附近的海水裏鱈魚成群,便給這個狹長半島起名叫"鱈魚岬"。之後不久,再登上鱈魚岬的那批客人就不尋常了,他們就是1620年乘"五月花號"帆船而來的102個英國清教徒。他們因不滿當時英國教的專制而遭迫害,乘船駛上大西洋,飄往新大陸。他們從英國的普利茅斯出發後,目的地本是今天的弗吉尼亞,但當接近北美州時遇到風暴,船被刮到北部海岸,最後停靠在鱈魚岬邊。他們和鱈魚岬有緣,他們的到來像鱈魚岬的形成一樣,也是兩種力量撞擊的結果-弱勢和強勢的撞擊,小船和大海的撞擊,自由和權力的撞擊-撞出了一個新生!他們踏上鱈魚岬,便一腳邁開了美國的歷史。他們沿著鱈魚岬走上大陸,落地生根,把第一個安家的地方仍起名叫普利茅斯(PLYMOUTH)。
和鱈魚岬有緣的人都是強悍的。1630年以後,岬上開始有漁民來定居。漁民們專捕鯨魚,並建有鯨魚加工場,制造鯨魚產品。鯨魚油曾是當時家家戶戶油燈的能源,十八世紀,鯨魚工業在鱈魚岬十分興旺。鱈魚岬外側的大西洋海域,暗礁四伏,海浪兇險,早年行經這裏的船只十有九翻。落難的船只被風吹到海邊,於是有的漁民便放棄捕魚,專以尋找打撈翻船為生。 野性的海風也常常登上鱈魚岬,把海水和沙子掀翻到岬上各處,使岬上布滿了沙丘、水窪、和沼澤地。而在這些荒寂的地方,卻有一種植物悄悄繁榮,它們在沙子上攀緣,並結出密密麻麻的紅色小漿果,叫蔓越橘。十九世紀的時候,岬上住民發現蔓越橘可以制造果汁,便開始大面積種植,生產果汁。蔓越橘很有個性,它只生長在沙丘上,非要結出一片片耀眼的小紅果與黃沙對映。每年秋天,鱈魚岬有一個傳統節日慶賀蔓越橘豐收,那是岬上住民的驕傲。
我們的車子繼續駛向西北,越接近岬的盡頭,沙灘越闊,沙子越豐厚。有一個北美印地安人的傳說形容鱈魚岬的沙子之多:鱈魚岬是一張巨人的床,一天晚上巨人回來睡覺,躺下以後,發現兩個靴子裏灌滿了沙子,擾得他睡不著,他一氣起來,脫掉靴子,隨手甩進了大西洋,倒身才又睡去。那兩個靴子就變成了鱈魚岬附近的兩個小島。 當我們到達鱈魚岬的頂端,下車後步入沙灘,連鞋帶腳即刻陷進了松軟的細沙。我們沒有靴子可甩,只能脫掉旅遊鞋;也不急於倒身睡覺,而是一頭撲進了清洌的大西洋。岬灣裏風平浪靜,海水浮力巨大。在細浪中遊泳,像做海水按摩。遊累了,就仰浮在海面上,一動不動地看天。天雖高,但視野無遮,滿眼只有那瓦藍的一片。看久了,便覺得藍天近在咫尺。如果天堂如此美好,天堂並不遙遠呵!再側頭欣賞岸上的人群,皮膚有各種顏色,身材呈各種姿態,無論胖瘦高矮,凸凹鼓陷,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無遺。細看,幾乎人人都有些地方長得比例失調,真是人無完人。當然可以用塑料去墊,用刀子去削,用脂粉去蓋,但那都是人生舞臺上的把戲。鱈魚岬不是舞臺,是歸真返璞之地,生命在此都回原本態,大家無需遮掩。